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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者按:張偉華上一個身份是原點手機CEO,定格的時間是2015年8月。作為從業(yè)者,他幾乎經歷了國產手機崛起的整個過程,卻看著別人將自己的邏輯一步步驗證。 作為創(chuàng)業(yè)者,他最終沒能逃過戛然而止的命運。
眾所周知,從2014年開始,國產手機的品牌數量便在逐漸減少。因此,以“原點”為藍本來看這一趨勢具備一定的參考價值。以下是張偉華口述,由雷鋒網整理。
很多朋友問我:“你做什么智能硬件都可以,為什么偏偏要選擇做手機?”說實話,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哪個行業(yè)會比做手機更刺激。
2010年,Grace邀請我去創(chuàng)新工場時是這么跟我說的:“(創(chuàng)新)工場里的所有項目,你可以隨便挑一個去做高管?!碑敃r,我看上了兩個——點心OS和豌豆莢。相比之下,點心的想象空間要大很多,而我想做手機的心思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有的。
眾所周知,那段時間是中國手機市場即將天翻地覆的前夜,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正確的事情,我?guī)缀跽也坏讲怀晒Φ睦碛伞?/span>可后來的事實證明,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還是缺一不可,狗血的內部分裂使得一個活生生的風口被我們活生生地玩砸了。
同樣的橋段幾乎在360又上演了一遍,特供機的跌宕起伏基本上可以寫成一本書。而在完整地經歷了這兩段故事之后,我比任何時候都要篤定:想把手機這事做成,我不能受制于人。
有了這個意識,我請360的幾個“點心兄弟”吃了個飯,大意是我張偉華想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做手機,大家要不要一起干?兄弟們都很捧場,因此能不能跨出這一步基本上就看一件事:我能不能在三個月內找到啟動資金。
當時是2012年12月底。
事情的進展比想象中順利,投資人給錢的原因也很奇葩——只要你們不回360,什么都好談。因此,在2013年2月份,包括我在內的11人核心團隊很快就到位了,原點手機正式啟動。
到現在為止,我依然認為我們的團隊無可挑剔。從產品周期來看,除了寨廠兄弟,目前沒有哪個手機公司能做得比我們更快、更高效。
對手機行業(yè)有所認知的人都知道,即使將項目外包給ODM,從產品定義到產能爬坡也至少需要4個月的時間。而我們作為一個只有幾十人的小廠商,在完全自主的情況下,從頭到尾也只用了4個月。當然,在特殊時期,7×16這種極端的工作制在所難免。
當時的我除了宣傳推廣之外,所有的事都要負責。精力有限,所以原點手機的硬件工藝我交給了Tiger,自己的投入度大概是40%;軟件則交給了李俊。最終,手機出來非常漂亮,從整體來看,我也有足夠的信心認為第一代原點手機超過了行業(yè)的平均水準。
可事實證明,我們做完產品定義的那一刻就已經錯了。高看了自己,也高看了別人。
高看自己是覺得即使沒有情懷加持,足夠好的產品就能獲得市場端足夠的認可;高看別人是認為既然iPhone都能成為街機,那年輕群體應該能夠接受2222這樣的價格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這其實是一碼事。iPhone就是iPhone,圖騰的意義使得其他廠商與它壓根不在同一維度,參考毫無意義。
不過當時的我們還有機會,只是在風停之前我又得重操舊業(yè)——找錢。
從第一代原點手機到第二代原點手機,中間整整有19個月的空檔。憋大招?不是。砍掉了一款產品?也不是。真相其實就一個:第一代原點手機僅3萬臺的出貨量,讓我這次花了很長時間去找錢。
實際上,這件事原本也可以很順利,Riverwood Capital在A輪之前已經對我們表示了投資意向。在這里值得一提的是,Riverwood Capital雖然并不為太多人所知,但特斯拉、SpaceX、以及Gopro等公司的早期投資都有他們身影。毫無疑問,這么優(yōu)質的投資方對當時的我們來說,簡直可以說不容有失。
但這么好的一個機會還是被攪黃了,“元兇”是斯諾登。
斯諾登事件之后,國家對信息安全的重視程度空前,外延的影響甚至達到了不讓從業(yè)者接受外部資本的地步。而不幸的是,我們恰好處在射程范圍以內,因此想拿美元資本的錢?沒戲。
緊接著,經過老股東的介紹,我們找到了另一家投資公司。從后來的劇情發(fā)展來看,找到他們是原點走進墳墓的第一步。
不過無論如何,我們拿到了錢,第二代原點手機終于可以開工了,當時已經到了2015年。
第二代原點手機的研發(fā)我們用了128天,吸取了第一代的教訓,我把價格壓在了1000元以內。得到的效果超乎想象,當天的百度指數便突破10000,八臺服務器全部宕機,實際預定量迅速達到20多萬臺。
萬事俱備只欠東風,結果投資人告訴我——錢到不了。
很少有人能體會到“煮熟的鴨子集體飛走”的痛苦。老羅算一個,我也算一個。由于沒錢提貨,原定于4月X日開放購買的第二代原點手機,整整錯過了3個月的黃金銷售期。在這個過程中,我只做了兩件事情。
一件事是抵押房子,用錢去供應商那里提了幾千臺貨;另一件事便是住到了投資人家里,寸步不離。是的,我生命中從來沒有任何時刻比當時更缺錢。
等錢到賬的時候,時間已經到了2015年的7月底。當時我比誰都清楚,原點已經完了。
公司最里面的那間辦公室是我們開高層會議的地方,每次有什么重要決策基本上都在那用10多分鐘搞定,最后一次也不例外。我把大家叫到一起,梳理了一遍前因后果,然后表示:“大家這段時間可以來上班,也可以不來上班,各自物色一下好的下家吧?!?span style="line-height: 1.8;">而處理完余下的訂單,安排完所有的員工,原點手機最終被我出手了。
有些還愿意做手機的同事去了最近很熱的一家手機公司,其他人則徹底離開了這個行業(yè),包括李俊,也包括我自己。因為我知道,雖然原點就差那么一點點,手機也依然是這個時代最“性感”的產品,但在可預見的未來,這個行業(yè)已經沒有變量了,這一點都不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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